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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灵岩文物研究》序
作者:admin  来源: 本站原创  点击数:3060  更新时间:2008/12/16

《灵岩文物研究》序

    刘海粟

   

      前年我在香港讲学,有几位同学在课余时间找我诉苦:“有位教授自己整天画罗汉,还要我们跟他学,这些罗汉远离现代人的情感,画起来真乏味!”

    我不懂梵文,仅知罗汉是Arhat的略称,为上座部佛教(小乘)最高果位。这一教派以烦恼为贼,罗汉能杀妨害善法的贼,洗净贪、怒、痴等情操,受人天供奉,免生死轮迴,是成佛的过渡阶段。要求断绝七情六欲,恰好说明烦恼的存在与顽强,罗汉表情只能是人间烟火气的再现,所以很可爱,否则混身超然,与我们无干,何必去画呢?学画光靠完成课堂作业不行,教授讲课,不可能十全十美,可以他教他的,你画你周围感动过你的世界。在生活中发现艺术,在艺术中发展独创性。同学、亲友,都可以当做罗汉的模特儿。精耕自有丰收日,功夫不负苦心人。这些话未必能解决青年们面临的实际问题。这样去做,不见得每位教授都给高分,只能说明在古代的绘画和雕塑中,我喜欢罗汉的神态。

   

     明代文学家王世贞说:“灵岩是泰山背最幽绝处,游泰山而不()灵岩,不成游也。”
     近年两次游鲁,才有了机会体味一下李白、杜甫、王安石和苏东坡吟咏过的名山。
     晨霞给朗公石披上了大红袈裟,绿的峰峦,系上一条红绸腰带,在云头相迎。

      比起齐鲁诸峰,灵岩厚而不浊,秀而不纤,岚光浮动,幽谷莺啼。“天下名山僧占多”,古代僧人为佛建成仙境,自己也获得烟云供养。享清福的上层僧倡,虽然也有忧烦,总比日挑百余担水的头陀、推磨打碾的沙弥、胸肌上挂着铁链云游募化的托钵僧幸运,不愁衣食。碰巧遇上愿在烟雨中制造四百八十寺的昏君,还可以教皇帝学佛,对战争胜负、年成丰歉、星象吉凶,可以信口雌黄。遇到朱翊钧那样爱同宫女们欢喜春禅的淫君,献一秘方的和尚可以还俗当侍郎,大为市民艳羡。谈房中术成风,影响所至,也给“三言”、“两拍”、《金瓶梅》等小说,带来一些很不纯净的笔墨。我对韩愈老夫子辟佛而远谪潮州产生了同情,同这些方外俗物的行为不无关联。

      迷信产生谄媚,从而挥霍奴隶血汗,产生了宗教文化和艺术品。北魏太武帝之流看到社会矛盾需要调节,利用儒道来反佛,杀僧烧庙毁佛像,掩盖自己的残暴、贪婪和荒淫,骗取了老百姓若干好感。而封建社会本身就是阿鼻地狱,使人们产生逃避现实的幻梦,不用多久,名山大刹又挤满了善男信女。

    宗教也产生过优秀人物。法显、玄奘、一行、弘仁、弘一等人,在科学、航海、文艺等各方面的业绩已垂之史册。宗教社会产生的历史和文化,已经是中华民族历史和文化的一部分。

    寺庙的衰微,迫使建筑物集中,但灵岩还有气势,不是袖珍盆景。“片石含青锦,疎松挂绿丝”,“花将色不染,心与水俱闲”。李白歌唱过的外部世界和内心世界,至今依稀可以感受得到。司空曙的诗使我们想象到灵岩寺昔日的繁盛:

    春山古寺绕烟波,

    石磴盘空鸟道过。

    百丈金身开翠壁,

    万龛灯焰隔烟萝。

    云生客到侵衣湿,

    花落禅房覆地多。

    不与方袍同结足,

    下归尘世意如何?

    庙里的高塔、佛像、古殿、石、泉、云、树,各有其美,使历代上百位作家留下了遗著,剔除色空宣传及官场应酬之作,尚有很多佳篇可读。

    古代艺人已不可见,我想表彰的,还是同时代的匠师们,维护文物的群众。

   

    去年我在国宾馆作画,张爱萍同志几次来探讨书法艺术。我曾提出:希望表扬“文化大革命”中驻扎在灵岩寺内的空军某部,由于他们坚持保护,这批“海内第一名塑”(梁启超语)方能春风吹又新。可以对比的是未曾驻军的辟支塔,大柱上的十二处佛龛,塔外十一处假门,内壁许多小龛中,宋明两代铸造的大小铜佛,全部在劫难逃,损失无法弥补。

    灵岩所在的省、市、县文物与旅游等部门,在中央主管单位具体指导下,做了两件大事:

    将唐建慧崇塔所有石块编号,绘制详图,用机器妥善吊下,重砌基脚,淘汰风化旧石,按图重砌。可用的旧石,各返原位,没有走样子。

    这座方塔建于贞观年间,内部长宽高皆二点二米,单层,全用石砌,造型稳厚。顶部斜收如斗底,南翼是真门,对着石像底座。像已不见多年。余三面皆半掩假门,上刻门钉,上槛之顶为半圆券,券脚刻椭圆旋纹头,更上有兽面,石板层层叠涩挑檐,檐上塔身收成细腰,挑出二层檐,上安塔刹底座,塔刹尚未见。

    从六朝的塔、墓葬,到宋代同类建筑,唐人承先启后,新规旧范并存,加以比较,文献价值自明。一位老工人说:“我们抬石板,紧张得象抬玻璃,四角落实,才能松手。文物逃过了大劫,要是毁在咱们手里,对后代怎么说呢?真同重裱古画那样仔细。”

    第二件事是对罗汉体内作了加固,残缺部分,尽力按照原来面目,适当修复,化新为古,基本一致。每尊塑像,修复前后均拍有照片,填了表格,建了档案,记下体内外特征,作为后代维修的依据。

    我不了解工作过程,塑像防湿通风方面,还未达到理想要求。仅仅是读了一些论文,听听实干家们的介绍便获得很多教益。

    罗汉制作年代,众说纷纭,莫衷一是,这很正常。现在有了“盖忠立,齐州临邑,治平三、六”这十余个字,中国美术史上又多了一位巨匠的名字。还有铁佛从罗汉体内取出,坛座有熙宁三年铸文。实物最有说服力,从前我曾将罗汉塑制时间定为南唐李煜时代,错了九十多年。对于罗汉的下体感到不够自然,现已知有十三尊是明代作品,塑像多从他处迁来,下体有损伤。

    做学问终生不错的人是没有的,将来也不会有。文章有错才要改,以永远正确自居,拒绝作自我批评,凌驾于群众和真理之上,总会成为悲剧人物。史书上的例子太多了,现在只讲二例:唐代僧人齐已作《早梅》诗,得句“前村深雪里,昨夜数枝开。”郑谷改为“一枝开”,齐已下拜。大诗人杨万里谈《搜神记》,误记干宝为“于宝”,有一小吏当场纠正,万里大喜称谢。两个故事,分别见于陶岳所著《五代史补》卷三及罗大经《鹤林玉露》卷十三。外国也一样,德拉克洛瓦说:“大师有时候也犯错误。”斐定说:“大师们的伟大不是没有错误,而是终生坚定地和自己的错误作斗争。”

    谁的本领最大?

    山东谚语曰:“众人大似圣人。”

    何谓圣人?

    《书经·洪范》说:“睿作圣”。孔传疏曰:“于事无所不通谓之圣”。孔子一生谦虚,从不以万能者自居。他才说“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,得见君子者斯可矣。”

    知识无涯,活上千年,也研究不完世上的学问。我们用唯物主义的解释,说圣人是品学兼优高出一般人的杰出者,总不致大错特错。圣人都不如众人,何况我们凡人呢?

   

    唐代大书法家李北海六十五岁时写的《灵岩寺颂碑》是他成熟期的代表作之一。行文骈散随意,运笔行楷兼施,同类作品很少。从风格上看气象超逸,不失浑凝,现藏鲁班洞中,已断为两载。李邕自己说:“学我者死,似我者俗。”后继者寥若晨星,加上洞中阴湿,碑上着墨后难干,摊上纸迅速漫漶,故拓者不多。为延长国宝寿命,还是要放在合适地点保护起来才好。

    随着人类劳动时间的减少,读书机会的增多,科学的发展,总有一天,世界大同,文字语言隔阂削弱甚至消失。中国的优秀文化,必然会成为全世界人民的骄傲。那时西藏山村里会有人欣赏菲底亚斯、米开朗琪罗、罗丹的雕刻,南非的矿工、智利的渔民家中会有李北海的法帖,将不足为奇。说不定识中文将成为衡量学者知识水平的条件之一。我们应当有这样的信念,做起事来才会热情不懈。

    凭吊墓塔林,心情复杂:人的一生真应当象石塔所纪念的人们那样度过么?他们都自命为献身真理的人,有的绝顶聪颖,有的断指苦修,有的行程几万里,有的舍己爱人,有的刚正不阿,有的舍身护法……如果他们的才智和奋斗精神不是献给宗教,而是献给科学,凭着九死不悔的决心,会不会出现李时珍、爱因斯坦式的人物?

    墓塔石刻艺术水平之高,数量之多,只有河南开封少林寺可以与之相比。

    这是一个现实的神话世界,哪座塔不引起人的幻想和疑问?

    这里埋葬着多少不朽的梦!

    当宗教的灵光褪色之后,艺术的异彩就迸射出来,阿旃陀石窟,罗马梵蒂冈教廷壁画与雕刻,云岗、麦积山、龙门、大足、敦煌、数不清的石窟,灵妙的艺术之宫,莫不如是!

    迷信短暂,艺术永恒。这是历史、智慧、正义的判决书。

    塔下的力士,是自由被束缚的吼声,还是工匠们希望主宰大自然的独白?神能主宰宇宙么?工匠们能造出神,人民能孕育工匠,哺育艺术!

    塔林,追悼逝者的碑群,没有金字塔炫耀权势和愚蠢的阴森,没有茂陵、始皇陵的萧瑟,它们以平凡的个体构成横亘古今的大“我”!

    求为罗汉,求升西天,和尚得到的是空虚。

    为了糊口,为了父母妻儿活下去,一凿一滴汗,变作一个音符,写入总谱,倾吐寂寞悲愤,化成大欢喜与大解脱,不求不朽、不盼永生于西天,受尽折磨,名不见经传,成为创造了美,超越了生死的真正“罗汉”。这是历史的嘲弄,还是艺术的辩证法呢?

    山上有名的风景之一是铁袈裟。一块巨铁,上有断纹如水田方格,因而得名。青州贡生杨和有七绝两首题詠:

    有人曾制此袈裟,抛向空门历岁华。

    自是争端应忘却,

    单传人已去天涯。

    红炉不记是何晨,

    长短谁能量此身。

    莫道至今披不起,

    只求竖得脊梁人。

    诗不算好,对于作者,我们也无所知。他提的问题,文辉试作了回答:

    石匠脊梁石凿成,

    顶天立地但无名。

    袈裟不入凡夫眼,

    百指托山化塔林。

    文物的创造和保存至今,千难百劫,实在不易,毁了一件就再也造不出来。这点常识,常常为人们忘记,往往不当一回事。

    文物保护包罗极广,对灵岩的保护要办的事情很多,随着旅游事业的发展,如果不和文物保护相结合、也可能会发生不愉快的事情。我们是外行,无计可献,希望早作预防,让众人出出点子。

   

    随着四化事业的发展,跨行业跨省以至跨国的研究项目日增,打破地方界限,抛开个人利害,争着为祖国服务的高风格也会增多。老专家教学相长而不留一手防一手;新手关心前辈,虚心在实践中积累感性知识,在使用中提高。真诚交流资料,不封锁,不攫取,是改进工作的良策之一。在增加业务骨干的写作时间,减少事务,根据项目必需,有针对性地安排参观,争取专家指导等方面希望山东省、市文物部门做出样子,创造并总结出一套完整经验来,将有广泛的指导意义。

    领导者是专家当然很好,即使不是专家,能把手下人的特长都发挥出来,也就了不起。蔡元培任北大校长兼国史编篡处长,讲唯物论不如李大钊,论文学不比鲁迅高,英文程度不如辜鸿铭,治元史不如屠寄,但他能把这么多看法不同的人团结在一起来办学,才会在“五·四”运动中有那么大的功劳和威望。这也算一条真理。

    坦率指出:书中的文章,大体都有两个缺陷:

    第一考古和艺术二者有点各干各的,反映出兼通二者的人才不多,要重点培养。假如文物干部更懂艺术,艺术家的历史知识更渊博,美术史家有更多创作甘苦和观赏名迹的机会,评论家更有文采,毫无疑问,读者会受益更多,书中的材料也会用得更活。

    第二,研究的范围似乎狭小了,还可以扩大到断代艺术史、宗教史,剖析源流,并且结合作品产生时代的社会生活来看问题。

    雕塑、建筑各有自己的规律,先学技术,逐步提高为艺术。冷门的东西,老师不能留一手,防一手,几代留下去,一个指头也没有了。学生要尊重师长,过河拆桥,怎成大器?

    文化发展,不断出现高峰,文艺复兴,启蒙运动,马克思主义,流派众多的十九世纪文艺……国内春秋战国时代的百家争鸣,汉魏风骨,唐诗,宋元词曲,明人小说,清代朴学,“五。四”时代的新文艺运动,都是整个历史的产物,而不是孤立的现象,作为中国人,只要想到《楚辞》、《史记》、《本草纲目》、《通志》、《通典》、《文献通考》等书的编著者,就会感到自豪。

    我们的研究结构、大学,要有让中青年深造的机会,要抓急需解决的课题,也要有远大战略目光。一个高材生大学

毕业,跟一位终生不写小说的教授三年,然后就当评论家,说长道短,你全听他的,能成为优秀小说家么?厚积薄发,晚一点再去指导别人,没有坏处。

    我的话离题很远,只算是一阵炮声,为巨人催生!

    (选自《齐鲁谈艺录》一书)

    〔作者简介〕

       刘海栗,原名槃,字季芳,1896年生。江苏常州人。十七岁开始艺术生涯。早年在上海创办上海图画美术院(即上海美专前身),并于三十年代末两度出国考察,漫游欧洲,举办画展。解放后,出任华东艺专校长。系国内外有广泛影响的著名美术教育家、国画家、书法家。著有《中国绘画上的六法论》、《国画源流概述》,《中国画之特点及各画派之源流》、《诗书画漫谈》、《黄山谈艺录》、《齐鲁谈艺录》,并出版有多种画集。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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